新周刊：脱口秀里的“中国队长”范志毅

有网友说，范志毅在《吐槽大会》上的搞笑程度，不亚于长得跟他类似的罗嘉良和小沈阳。/ 《吐槽大会》

我国体育“联合、严重、严厉、生动”。但真的生动吗？

最新一期脱口秀节目《吐槽大会》，男足范志毅，男篮周琦、郭艾伦、杨鸣一起上节目，中国足球和我国篮球罕见地互为“槽点”。

节目策划得很成功，范志毅和杨鸣在舞台上展现了出其不意的演技，笑料不断且不尬，把李诞都笑趴。

范志毅的一段表现颇受好评。/ 《吐槽大会》

有人认为，我国男篮和中国足球一样变得缺少羞耻心，才会把那些铭肌镂骨的失利付之一笑，这有违体育精力，这是自我矮化。但这个观点好像过于严厉了。与那些动辄苦大仇深的体育观相反的是，年轻一代除了关心竞赛结果，更愿意在体育话题里寻找趣味。这种趣味根据竞赛，也超越竞赛。

有社会重视度

才会成为槽点

《吐槽大会》不过是近三年的网络综艺节目，但针对中国足球的另一档吐槽大会现已开播30年了。这档节目叫春节联欢晚会。

其实中国足球在春晚上的首秀是以“英豪形象”出现的。1988年，我国男足在东京雨后泥泞的草皮上顽强反转日本队，首度冲进奥运会。男足获得了一个在春晚直播里给全国人民拜年的机会。

改革开放早期的我国，迫切希望得到国际认可，竞技体育作为规则最公正的对决，好像最简单完成这个方针。我国女排便是在这一布景下奠定了全民精力偶像的地位。

我国女排感动几代我国人，女排精力和女排成果至今在延续。 / 2016年奥运夺冠后，中央台这样报道女排精力

这是一种朴素的国家体育观：赢了即国民英豪。但它的阴暗面是：输了即国民狗熊。下跌过神坛的李宁和刘翔从前深知这一点。

我国女排一直赢，所以是英豪，男足自1988年之后就长时间输，吐槽男足成了春晚固定节目。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吐槽”这个词。它叫嘲笑、讥讽、讥讽、揶揄、调侃、抱怨。

1990年北京亚运会，我国男足在八强战里竟然0比1输给平常瞧不上眼的泰国队。几个月后的1991年春晚，两个相声节目对中国足球敞开群嘲模式。那时春晚相声是全国最受重视的文艺语言类节目。

春晚相声的吐槽，早早证明足球是我国榜首运动。

姜昆、唐杰忠的相声《着急》，用词还比较含蓄。唐杰忠说：“那你看看足球呀？”姜昆回话：“我国队干踢不进球你不着急呀！”牛群、冯巩的相声《亚运之最》用词狠多了。

冯巩问：“什么最臭？”牛群答复：“我国男人足球队临门一脚，那脚最臭。”

冯巩接着问：“什么话最伤人？”牛群答：“有些球迷的话最伤人，中国足球队脚太臭，不如回家卖土豆。”

冯巩和牛群先后4次搭档在春晚相声里吐槽中国足球，随后黄宏、郭达、郭冬临、赵本山等人在春晚小品里多次拿中国足球开涮。

2008年春晚，迎北京奥运，赵本山在小品《火炬手》里的对白成了中国足球形象的最广为人知的注脚：

“什么运动看着最挂心？”“足球！”

“什么运动看着更挂心？”“中国足球！”

赵本山从前出资辽宁足球沙龙，担任辽足董事长，算是亲自参与过中国足球，所以他的口气听起来多了一份无奈，尽管并不算诙谐。

2010年11月4日，马拉多纳温暖我国行慈悲晚宴举办，身旁站着爱好足球的赵本山。/ 视觉我国

春晚这种极具影响力的渠道，对刻画中国足球形象当然“功不可没”，所以有足球从业者反感这些演员拿足球开涮。但话又说回来，1999年我国女足在洛杉矶玫瑰碗杀进决赛，2001年我国男足冲进韩日世界杯，甚至，2010年我国男足在友谊赛里3比0赢韩国牵强终结“恐韩症”，演员们在春晚上也不惜赞扬和追捧。

不能怪春晚“梗化”了中国足球。中国足球享受了太多被寄予厚望的红利。

反过来说，春晚重复吐槽，加深了中国足球在民间言论场里的存在感，连那些从来不看我国队竞赛的人，都知道中国足球不同于其它项目。比方，春晚从来不吐槽我国篮球或我国田径。

有足球圈内人简单看到春晚吐槽带来的负面作用，且不能正视世界榜首运动最重要的价值——文娱群众。这属于鸵鸟心态。

印象中，春晚现已好几年没吐槽中国足球了，中国足球真的一点都不失落？网络综艺还没遗忘中国足球，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欣慰？不能在场内满意观众，还不能在场外博观众一笑，你的价值便是零。

曾出现要害失误的周琦和我国男篮也开始沦为全民吐槽目标，但我国篮球圈还不能安然面临？ / 《吐槽大会》

号角概念淡化

体育本是文明

长久以来，“中国足球”这个概念里，重要的是“我国”，而非“足球”。“我国体育”同理。这是狭义的理解，也是现实的困境。

牛群、冯巩榜首次在春晚吐槽国足的那个相声《亚运之最》，其实还有个结束。冯巩问：“什么话最感人？”

牛群答道：“我国男人足球队主教练高丰文的话最感人。他说：‘是咱们伤了球迷的心，只需他们解气，哪怕拉出去把咱们打一顿。只需别把咱们打死。因为咱们还要踢球，还要为祖国尽一点咱们的菲薄之力。’”

高丰文其时就在晚会观众席，脸上是老一辈体育人憨厚的表情。那个年代的我国体育只要唯一的价值观：团体荣誉。所以输赢不只是运动的规则，而是运动的悉数。

国足，被尽情揶揄的目标。

1996年的春晚现场，中国足球是以正面形象出现的，姜昆和戴志诚说起北京国安队连续在友谊赛里赢下欧洲和南美球队：“AC米兰、阿森纳、佩纳罗尔、桑普多利亚、弗拉门戈，咱们我国全赢啦！”这是把北京队的输赢上升到了国家输赢的高度。

范志毅其时作为全国联赛亚军上海申花队的一员，出现在春晚上海分会场。许多年后，恒大集团喜爱标榜广州队代表中国足球在亚洲取得好成果，话语体系千篇一律。

1996年，首先完成工作化的中国足球，是全民聚焦所在。

这种团体语境下，我国体育严厉区分于文娱，好像总是代表着严厉的东西。但有一条悖论显而易见的：屡败屡战，仍是有人看。这说明我们对输球是能承受的。

为什么能承受输球？答案只要一个：输球本身也是一种文娱。

人们逐步发现，所谓输掉竞赛的耻辱，只是一种煞有介事的说辞。说总是要说的，煞有介事也没有错，它是一种心情烘托。但体育渐渐露出了文娱的本相。

久而久之我们意识到，竞技体育不只要胜负二元的单一维度，其本质上是一种文娱表演，无非比文学艺术多了一份客观规范。

中国足球首先工作化后，运动员相继变得鲜活，他们从国家团体份子变成了工作运动员，靠卖技艺为生。不管是李承鹏对魏群替小队员挡刀的书写，仍是李毅庆祝主教练下课时对镜头说的那句”天亮了“，横竖运动员成了故事里的主角，我国体育不那么严厉了，从体工大队年代进入了剧情年代。

许多年后，“屌丝之王”李毅早已与其时下课的主教练迟尚斌一笑泯恩仇。

我国体育从前是大国兴起前的号角，但其之于我国社会的含义现已随年代改变。

2008年之后，我国人现已不再那么重视奥运会成果。我国游泳队在里约奥运会上拿了几块奖牌？忘了。但记得傅园慧在场边承受采访时的纯天然表情包和那句成为年度热词的“洪荒之力”。傅园慧那年拿奖牌了吗？真忘了。人们开始重视胜负之外的事。

竞技体育世界里当然还会有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正能量剧情，永久会有，并且它是竞技体育的真正魅力所在，但这种剧情只能是体育内核，而非外延。外延一定是泛文娱，不然更宽阔的工作体育市场概念就不存在。

雷喜报从前穿戴范志毅的5号球衣录综艺节目，胡歌从前在微博上喊一句“申花是冠军”，在我看来，中国足球应该把自己主动归为生活方法、泛文明。这也是我为范志毅上《吐槽大会》叫好的理由。

一档综艺节目里，演员雷喜报仿照的耸肩范志毅，几乎太像了。 

我不觉得男篮周琦和郭艾伦坐在文娱节目里承受吐槽是没有羞耻心。我也不觉得天天喊“国家队利益高于一切”便是上进心。我国体育圈还需要用更多自嘲来消解那些沉重的来自于“我国体育”四字的压力。

运动员文娱群众

从会说话开始

不是要给《吐槽大会》打广告，但它的确给运动员供给了一个说话的舞台，哪怕那些词是设计好的。

语言表达一直是我国运动员的超级弱项。但它对一个人的形象而言何其重要——运动员在竞赛里发挥超卓，在赛后采访的话筒前却只会拘束地说几句谢谢队友尽力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用“吧”字做每一句话的结束，显得无所适从，观众就会质疑：这人究竟有没有思维。

没有思维，谈什么江湖恩怨，说什么运动美学。如果说不出“天亮了”，李毅就只是一名普通罗圈腿前锋。

孙杨的成果、宁泽涛和刘湘的颜值、傅园慧的“放肆”，一度让我国游泳队爆红。孙杨参与过《吐槽大会》，那期他说得其实不好笑。他说“霍顿，盖伊，你们游得更快一点，就能喝到我美味的洗脚水了。”这样的话尽管能割到民族主义心情的流量，但有些不雅观。孙杨有运动天分，但是身边的人总显得没啥天分，帮不了他什么，还帮倒忙，包含这位案牍。

同样是说话，有人说话会减分，有人说话会加分。我国运动员尽管长时间受重视，但也长时间缺少面临群众说话的经历，不敢做言论场的主角。就像拿到20个世界大赛冠军的林丹做客《吐槽大会》时讥讽我国男足的那句话：“运动员仍是要靠成果说话。”

这么说当然对，但嘴巴要对得起成果才行。比方，姚明的得当和风趣就配得上他的身高。

林丹也曾在节目里吐槽国足及自嘲，发挥也不错。

《吐槽大会》尽管设计好了台词，但参演者临场的发挥也很考究。范志毅的发挥浑然天成，这跟他本来就习惯性做主角有关，他在上海媒体、央视、英国媒体面前侃侃而谈已习以为常。

这次的案牍设计，恰是根据2013年他承受上海五星体育采访时的一段即兴答复。其时范志毅刚踢完一场野球，被问怎么看我国队1比5惨败给泰国队，他满头大汗地说出了一段诚实的、充溢愤怒心情的、有些逗乐的话，比相声小品演员的台词更有感染力。

经典永撒播。

尽管范志毅退役后在教练专业上没有什么大成果，但我觉得从前的“我国队长”也在用另一种方法为我国体育从业者做表率——

他能够告诉一切我国运动员，面临镜头说话跟练习竞赛一样，也是表演的一部分，不管是综艺舞台仍是赛后混合采访区，一切细节都在展现你和你所从事的职业的魅力。如果体育圈连这一点文娱职责都逃避，那就太对不起重视度了。

2021老甲A热身赛举办 范志毅客串门将领衔出战，肚腩轻轻凸起。/ 视觉我国

抗日军政大学曾有一句广为撒播的标语：“联合、严重、严厉、生动”。

某种程度上，我国体育在和平年代一度扮演类似于抗日军政大学的人物，这句标语用在其身上合适不过。很联合，很严重，很严厉。有人反诘，怎么能既严厉又生动？范志毅和杨鸣参与《吐槽大会》便是生动。我国体育前几十年都只要前三个词，现在总算有些“生动”了，是好事。

许多从业者严厉地认为我国体育不能“文娱至死”。哪有这么夸张。我觉得“不文娱就死了”更悲痛。